2013年7月21日 星期日

生死




我這趟回台灣,其實有一個主要的目的是去探望生病的祖母。由於家人不想讓祖母在受更多痛苦,決定不進行氣切(簡單來講是,在氣管開一個洞,裝上維持器來幫助維持呼吸),以氧氣面罩的形式幫助維持呼吸。祖母在病情稍穩定之後從醫學中心轉到家裡附近的住戶中心,而我在這個時候到達了台灣。

我在台灣兩週去探望她四、五次,我大多無法了解她究竟是清醒、半昏迷,或者睡著了,每次探望她都覺得她張眼非常吃力,更不要說其他動作了。不過有一次我清楚地感覺到她有看到我,我感覺到她的眼睛成功地對焦在我身上。她不時地會將手舉起,可是沒有說話,我不知道她想說什麼,但只能握住她的手,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。

在我祖母周圍的病人也都是類似的情況,只是他們都做了氣切,一種相對於氧氣照更有效率的呼吸輔助。在對面的病人聽說是從民國96年就開始躺到現在,我從沒有看過這位病患張開眼睛。每次想到這些我都覺得很難理解生命在現在社會的樣貌。生命自然是有終點,但為什麼要用一種只剩下生命被維持著的方式來讓一個人活著。更詭異的是,人的存在本身無法證明自己在這個世界上,真正能證明的是一張紙。我能理解這種證明在一些公務上的需求,只是還是感到非常弔詭。

病情在最遭的狀況時,父親曾告訴我,希望我能參加告別式,有種說法是那時候逝者的魂魄會回來看到有誰回來探望他。我告訴他:「我不知道有沒有靈魂這種東西,但我想活著的時候能見到面才是最真實的。」。但後來情況有好轉,我便拖到季休才回去。我在回台灣前曾想過,或許我祖母是在等我,而就在我回美國的兩天後她就去世了。心中多少是難過,但想著苦了這麼久,希望她至少安穩地離開了。

「我想我可以了解我爺爺不敢回大陸的原因了。」看完1949紀錄片片段的學長對我說

「因為他大概會覺得,這樣人生的就沒有缺憾了。」

只希望她也沒有缺憾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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